黑暗中的舞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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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小说】松烟入墨 古耽 江南 藏地(四)

第二章:

 

台上悬丝傀儡灵活地眨了几下眼,唇边咧开森然角度。希昭低垂了眼光,耳闻皮肉摩擦碰撞和男女喘息哀哭之声飞速掠过,便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。


绍兴鬼市,埋伏于光亮兴繁的夜市之间,城市晦暗隐喻寄放之处。


有人伸手在他头顶狠狠揉了一记,恶心颤栗登时在他发间炸开。希昭忍住胃里的翻滚,抬首只见灯火最盛处鬼影幢幢,歌姬声线凄迷入骨,仿佛下一刻便会呕血,成就绑在台前风帆的妖冶猩红。


“侬要找啥嗬?”希昭忽觉衣摆被牵住,回身见人群疏落下来,一白衣童子舔着串糖葫芦,刘海下两眼闪烁,似两点烛火幽微。


“我,”他思绪一时迷蒙,右手不自觉摸向刀柄,指尖触及衣裳内襟蓦地停下,心念立时明晰。希昭两年前就吃过这催眠魅术的亏,此后便将故乡的经幡仔细绑在腰带内侧,倒不是说此物神异非凡,只因他曾跟随祖父修习静坐观心的功夫。彼时希昭与祖父对坐孤崖之上,念头如浪涛翻卷不息,要守持住寂静平定全凭将心思系于猎猎翻动的经幡上。(1)故久而久之当年的经幡终成他打破幻梦的指引利器。


他收了声犹自蹲下,双手扶住童子瘦削的肩。童子似是立即受了刺激,手上执的灯笼光焰直直抖动,最后脱手而落,希昭眼明手快的接住了,塞回他手里。


“此处可有行客问价之处?”他温声问,说的是江湖的切口,指进行种种上不得台面赌拳交易的地方。而至于这切口的来路,今晨有人说是两个行脚商比试拳脚而留下,黄昏就会冒出诸如皇家为避讳着某人某事传进民间的说法,总而言之逻辑怪诞,早已不可考。


童子瞪着眼疑惑地打量了他半晌,脆生生的回答:“我晓不得嗬!”右手几不可察的一翻,径直指向街道深处。希昭颔首却不言谢,站起来转身即走,在人群热闹处整了整衣襟。他知道童子已摸走了他的钱袋。


“有人是没人呶?”他听见高昂清亮的男声穿透密密匝匝的人群,回首只见个白面书生怀里抱了几卷画轴,背上背着个竹筐,里头想必是装了笔墨纸砚,鹤立鸡群。


是个误入鬼市的冒失鬼。


希昭回了神朝那童子给的方向凝神望去,那里白日往往有木匠做工,孩童玩耍,留下许多木屑、雕花石子、风车糖葫芦,以至于令其深处被掩埋遗忘。然而希昭初来绍兴就读过整本县志,是以知道那里在数十年前原本有一间书院。


“同我一齐去咩(2)”,那书生紧接着又提声叫嚷,艰难地提着长衫向前挤,竟被人流推到了希昭左边。


“白驹书院!”他从怀里抽出一卷画遥遥的指了个方向,赫然是不久前童子所指之处。


希昭立时敛了漫不经心,重新审视书生。他多半是独居,衣裳虽齐整却多有污渍,脸颊上抹了一笔绛红,面上神情兼有未经世事的天真与沧桑。书生随意拉住身侧走过的一人殷切恳求之同行,活是个读书读傻了的酸模样。希昭知他不过演戏。


“这位兄台,可愿与吾同去那义理尚存之处徜徉一遭?”书生拉扯行人不成,转而牵住希昭手臂,两人俱是一惊。


“走啊!”于是他也兴致高涨地一点头,“绍兴!”


“又是两个疯子!”一直在楼上看戏的贵公子满意地打道回府了。

(1)此处我想表达有所缘的禅定,词不达意,毕竟这太精妙

(2)(此处是吴语的语气词, 侬快些咩/侬让我看看咩 表示请求或要求的语气词 基本=普通话的"好嘛/嘛/吧——来自贴吧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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