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中的舞者

鹊起南山,徘徊于野

摸索中的写手,对文字热爱
希望与你分享生命的甘苦

松烟入墨 古耽 江南 藏地(三)

绛霄正欲接着听下去,冷不防被默欢一拍肩膀,几乎把到口的面条吐出来。后者却一脸无辜一指对面道:“瞧见了吗,那几个衣冠不整的登徒浪子,喏,李二、王麻子、赵柄。”绛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被指的三人正站在脂粉摊前指指点点。


“李二和王麻子两人就是那话本里常写的地痞流氓,至于这赵柄嘛,我听说他常混迹于鬼市。还有这所谓鬼市,就是地下打黑拳和交易人口皮肉的……嗬苍天呐!”默欢眼神一转,蓦地惊呼,绛霄无奈喝汤,抬起碗忽见有人站在料峭日光下打酒,是先前在因缘寺中所见青年。


“我同你说的就是他。”默欢略一转眼球瞄了绛霄一眼,又看向希昭。与此同时隔壁中年男子竟也停下酒杯,女郎玉指一点正向希昭。


被指的人似是全无反应,只一整背后的古琴好把酒囊放进包袱里,绛霄坐得离他近些,分明看见他极快地侧头觑了那女郎和他们一眼,眼里空无一物。下一刻希昭却径自转身,朝他们走过来。


“二位公子若无别的朋友,不如就请在下共饮一杯。”希昭道。


“依你的意思,是想分文不出便喝上一顿?”默欢不知思些什么,绛霄索性随口接话。


希昭轻声一笑:“自然不是,在下常见你身旁那位公子流连于说书先生案前,想必十分喜欢传奇志怪之谈,恰巧在下游走九州也算攒了不少见闻,就以此抵这一顿酒钱可好?”


默欢点头道:“可以,你请坐下吧。我丑话说在前头,若你讲的还是那些个陈词滥调,酒钱我可是不会付的。”

那我就说一段在西域所听闻的趣事。”未待二人再答话,希昭已接着往下讲,“有个住在草原上的中年人祖上是大农场主,不知为何家道中落,努力工作很久,某一日他得到一袋稻米,很是珍爱,为防老鼠与盗贼,就将稻米悬于梁上,他的思绪就此驰骋而下,两位猜猜,接下来如何?”(注一)


“他用这一袋米发家致富,其间有些曲折却终究可以度过去,或许还能穿插上一两段才子佳人两相和的戏码,若还嫌不够精彩,比武拼刀的桥段自是信手拈来,我说的可对?”默欢通晓此间套路,一时意气上涌,只望驳倒希昭。


希昭不言语,露出几分莫测的笑意。


“他想:我若是卖光了这些谷物,就可以得到一笔钱,白手起家做些小买卖,娶上一个才貌皆佳的姑娘作媳妇,他们甚至可买些牛羊放牧,再续祖上风光。日子将越过越快活,那姑娘还会为他生下个大胖小子……他越想心中越是开怀,而此刻月亮正上东山。”绛霄略一思索,一径顺畅地往下接。


“不错,”希昭眼波一转,见那几个泼皮仍留在摊子前,便道出结局,“于是此时他福至心灵,打算给儿子取名叫赛月。谁知有老鼠爬上房梁啃咬绳子,那袋米登时掉了下来,砸死了坐在房梁正下的男子。”


“赛月童子之父,”绛霄喝掉半杯酒,道出这荒诞不经故事的名,“你是感叹世事变幻不息,蜉蝣朝生暮死么?”


希昭也饮下一整杯酒,轻佻的笑了:“生命苦短,秉烛夜游罢了。”


“如此吗?”绛霄微微皱眉,“我以为是念系于行,知行合一,紧握当下。”

希昭一震,忆起老喇嘛开示时的雾色远山,一时沉默。


“段子怎也成了酸腐书生的义理之争,”默欢拍桌定论,“依我看想那么多能换米换钱么,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多好。”


“或许吧,”希昭微微颔首,再说话却是转向绛霄,“还有一事要劳烦你,替我把琴和包袱带回去。”说罢不由分说地从身上解下双手呈给他。


绛霄一愣,随即坦然接过:“好。”希昭便转身汇入人流隐去。


“你你你,你们莫不是认识?”默欢见此大惊。


他于是答:“算是吧,恰好住在一处。”


一:这个故事来自西藏生死书,开示的是生命无常当珍惜的道理,我在此处进行了艺术加工,加上了个祖上放牧的细节,其实也是算文里希昭加的,绛霄是顺着他的话往下编。如有错漏,冒犯还请指正。


评论
©黑暗中的舞者 | Powered by LOFTER